深夜，soraru关了房间的灯。他躺到床上准备就寝，手机却响了一声，是新邮件的提示。

手机就放在枕边，他伸手拿过来，滑开屏幕查看。是教授发给他的邮件，让他尽早过来熟悉科研项目。

“纽约时间现在是下午2点，相隔13个时区的东京现在是次日凌晨3点。按照正常人类的生活作息，我是不会在第一时间看到这封邮件的，所以，”他把手机又放回去，翻身的同时闭上眼睛，“睡觉。”

却还是没有办法入睡。他向自己作出的语言指令似乎产生了莫名的效果，身体逐步放松，意识却越发清醒，思考活动也活跃了起来。

他知道这是为什么。教授的要求把他这个夏天的计划都打乱了，他还有想做的事，想去游览的地方。

和想要见的人。

辗转反侧许久，他还是坐起身，拿过手机编辑邮件，按下发送键的前一秒他停住。

不想让那个人知道，不想让那个人这么快知道。

就算是有着“有了新动向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”的这种约定，也不想按照约定一般去做。

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了，约定的话，打破一下也无所谓了…

把手机扔到一边，他扭开床头柜上的小夜灯，再拿过手账翻开，抽出笔开始在纸页上点点画画。

排列紧密的一条条行程按照重要性分了级，用不同符号在行首做了标记。

他神情专注，完全没有注意到室内的光线渐渐亮起来。

等他给最后一条行程也做好标记后伸展身体时，才讶异地发现窗外的天色已经染上了正午太阳的流金。

按下手机看了眼时间，他凝神稍微想了想，随后滑开屏幕重新编辑那封未完成的邮件。

——教授让我尽快过去，看来是没有办法享受日本的夏天了。

邮件发送完毕，他把手机铃声调大几格，重新躺下。

这次，原来就隐隐约约存在的睡意和一夜无眠的疲惫揉和在一起后，强力地向他的神智发起冲击，一举成功。

他迅速地进入睡眠之中。

soraru是因为手机的震动醒过来的，天知道为什么他能奇迹般地在睡眠状态还紧抓着手机不放。不过，好在他抓住了手机，不然以来电铃声的音量是根本吵不醒他的。

早已推测出来电人是谁，他直接接起电话：“mafu？”说完还打了个哈欠。

对方沉默了几秒才开口：“前辈你是在睡觉么？”

“嗯，还没有准备起。你从实验室出来了？今天的进度怎么样？”

“还算顺利，菌落培养比想象的好，”mafu随口答了句又开始追问，“不过这不是重点吧，该不会你早上给我发完邮件才睡结果一直睡到现在？”

soraru撇撇嘴。被发现了啊…

mafu还在电话另一边进行着推论：“根据刚才的哈欠和前辈的声音状况，应该是还在睡的时候被我吵起来的。根据前辈的假日平均睡眠时间回推一下的话，大概就是发邮件的时候。前辈你晚上都干了什么？”

“就…玩了会游戏。”

“前辈你知不知道你说谎的时候会有不自觉地停顿？”

“…我现在知道了。”

“总之，”mafu叹气，“不管是说谎还是提前离开，对于认真尊敬前辈的我，都是很严重的伤害，我要求补偿。”

soraru松了口气，语气轻快起来：“竟然这么简单就被原谅了？看来补偿的代价会很昂贵啊。难不成是要用我的身体…？”

“虽然前辈的身体很有吸引力的样子，但是我对某家店鸡尾酒更感兴趣呢。”

“居然被嫌弃了么。我突然对那家店产生兴趣了。”

“具体我会再发邮件给前辈的，现在我要去吃饭了，前辈呢？”

“我也去，随时联系。”

“好，前辈再见。”

挂下电话，mafu看着通话人的名字，努力想要牵起嘴角摆出微笑却做不到。

明明可以和他交谈是那么幸福的事情…

很快连这种幸福也要被夺去了吧，时差这种客观障碍，不是凭主观意识就可以克服的。

等等，时差？

他想了想，脸色突然暗下来。

前辈，如果有了新动向一定要及时告诉我。

新动向？难道还要我把教授发给我的邮件转发给你？

转发邮件倒是不用，第一时间告诉我内容就行了。

半夜收到邮件也要第一时间告诉你？

嗯，前辈以前不也是这样要求我的吗？我准备去当交换生的时候。

这算是礼尚往来？好吧，不过被我的邮件吵醒导致睡不着的话可不许来找我。

当然。

没有记错的话，前辈要跟随的教授是个公私分明的人，下班时间绝不做和工作相关的事情。

前辈给我发邮件的时候是上午11点，也就是纽约时间昨天的晚上10点，听前辈说那位教授最近都是在办公室办公，也就是准时的下午5点下班…

mafu开始找各种理由为他的前辈开脱，只是越找理由越显得事实苍白刺眼。

约定被破坏了，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。

不管是怎样，都让我很难过啊。他靠着墙壁用力地深呼吸。

可是，这种难过又怎么能比得过前辈就要离开所带来的难过呢…

第二天晚上，东京Andaz酒店，Rooftop Bar。

mafu端着酒杯一脸兴奋地向露台走过去，身后不远，soraru无奈地喊他：“慢点慢点，晚上风大。”

“可是真的很漂亮啊！从52层的露台欣赏东京的夜景！”

“嗯嗯的确很好看，”soraru随口敷衍，然后扣住mafu的手腕把他拉回来，“看过就行了再吹风会感冒的。”

“不会，我特意穿了风衣！”mafu小幅度地挣扎着，似乎还想跑出去。

soraru瞪了他一眼：“那你戴帽子了么？吹到头疼不许找我哭。”

无话反驳的mafu扁下嘴，在soraru身旁坐下：“难得嘛。”

“来日方长，”soraru伸手想要揉mafu的头发，却意外地被mafu躲开，“mafu？”

“明明就要抛弃我去纽约了，还说什么来日方长。”

“呃…”

“前辈学会骗我了，明明以前都很坦诚的。”

“不是吧，”soraru失笑，“只是骗你说我在玩游戏而已，作为补偿也带你来了想来的店，结果还没有消气？”

“当然没有消气，因为不止这一件事啊，”mafu挑了眉看过去，“告诉我要提前离开的邮件时间也不对。前辈你分明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，你当时在干什么？”他突然眯了眼了然地笑，“难不成在和哪个学姐或者学妹进行深夜谈心？也可以理解啦毕竟前辈一直是系里面的好哥哥代表，可惜好哥哥的印象太深刻了反而影响前辈找女朋友啊——”

mafu准备拖长以示调侃的尾音刹住。

因为他听到了soraru的回答。

“因为不想让你第一时间知道。”

“…现在说这些都晚了。”

“不晚。如果我不说的话才会。”

“可是现在说了，也没有办法改变。”

“怎么不可以。离开的人可以选择回来，留在原地的人可以选择一起离开。当然，”soraru的声音里有着些许期待，“你愿意的话。”

mafu怔怔地看着soraru。

和他保持着心照不宣的前辈，今天似乎下定决心要为两个人的暧昧关系做出决断了。

犯规！我这边可是完全没有心理准备！

在心里抗议着，mafu却没有办法把视线从soraru身上移开。

深蓝衬衫方格西裤，袖扣稍稍挽起几分，领口扣子解开两颗，随意又优雅。

平日里就很喜欢的脸庞被酒吧略略昏暗的灯光勾勒出清晰的轮廓，衬得唇边的笑意越发明显。

…前辈果然好好看啊…不对！

抽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soraru抓住的指尖，mafu警惕地看着他。

“我突然想起来，要是答应前辈的话，就变成了相差13个小时的远距离恋爱了。”

“只不过是白天与夜间的颠倒而已，对交流而言没有太大问题。”

“刚开始交往就见不到对方会没有安全感的。”

“最开始正是最难攻克的阶段，等克服这个阶段就会进入稳定期了。”

“说得好像做实验。”

“那要不要试试？这个实验现在只需要你的加入了。”

“怎么可能，最起码还需要足量的我对前辈的喜欢吧。”

soraru的表情流露出一些不自信。

“不过好巧，”mafu狡黠地笑，“对前辈的喜欢，我这里正好很多，可以用来做实验哦。”

END